你是盼着他俩当众打起来么?”沈复被她这问题给逗笑了,耐心地给她讲解
“且不说这会儿大皇子还未正式当上太子,就算已经当上了,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离那个位子不是也还差一步么?二皇子既然敢有这份心,还能拉上人帮他,自然也不是那等咋咋呼呼、喜怒形于色的人。”
“我虽不是皇家人,但父王自幼也是让我熟读史书的,古来成大器者,多不拘小节,二皇子如今看来也是个耐得住的,何况今日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,我仔细看着,他可没显露丝毫颓丧之色,反倒一副回到京城的喜色,见到我还特意过来问候府里情况,他虽比我小了几岁,到底也是皇子,如今却一副晚辈的恭敬模样。”
“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不安好心!”周衡从鼻子里很不屑地哼了声。
“管他安什么心,收下就是了,”沈复被她给说笑了“反倒是大皇子,我看着,倒是有些过于外露了,当然,也可以理解,如今他达成多年所愿,这时候不高兴还什么时候高兴?还有皇上看着呢!”
“我还是希望他们能赶紧打起来,”周衡直起身子看他,一脸的恳切“最好是直接打个两败俱伤、无法恢复元气的那种,然后皇帝一怒之下就直接—”
“立了四皇子?”沈复接过话,摇摇头表示绝无这种异想天开的可能“阿衡,就算去掉前头两个皇子,中间还有个三皇子呢,论身份论长幼论年纪,都轮不到四皇子。”
“那皇后娘娘还想立四皇子?”周衡不服气又反驳回去“就算有你帮忙,当然,皇后那边肯定不止拉拢你一个,那要如何才能一下除去三个皇子?还是有实力的三个皇子?”这事难度太大了。
“阿衡,”沉吟了下,沈复最终决定,还是把心中打算大致跟她说一下
“但凡涉及那个位子,总是你死我活的争斗,要能轻易得手,自然也就称不上争斗了,你说是不是?大皇子那边且不论,二皇子是如此,太后母女是如此,轮到皇后这边,自然也是如此,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,无论从外头看是否花团锦簇,内里皆是如此。”
周衡正想说一句“幸亏你没有生在帝王家”,转眼却又想起他这异姓王终也没能避开这些争斗,只得默默叹了口气。
沈复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,见状不由微微一笑,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,低声说道
“不用担心,大家都在努力往前冲,但与我,却是想法设法找退路,沈家人一心为国,说白了,只要自己立得住,只要边城无忧患,宫里那把位子上坐的人是谁,又关我什么事呢?”
可是万一那位子上的人不想让沈家立得住呢?周衡有心想问,正犹豫间,又听沈复柔声说了句
“阿衡,京城纷乱,可我,终归是想要与你…花好月圆人长久的。”
如今两人感情日笃,沈复这番话什么意思,周衡听得明白,只是一时间不知是该先纠正他的“人长久”呢,还是先询问他的“找退路”,思绪一片纷乱时,又听得沈复柔声问自己
“怎么,一直低着头不说话,是对我没信心呢,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?”
这话听着有些逼人,但如今的沈复早就下定了决心,不再让自己陷于那些反反复复的患得患失间,加上之前又见周衡并没有对那句“花好月圆人长久”有微词,说的话便终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了
“阿衡,我知你仍在徘徊不决,放心,我不会迫你,但我也想要你知道,如今我心意已定,这一生,不管我与你相处有多久,我都要…尽力与你在一起!”
周衡听到这话不禁身子一僵,虽说如今两情相悦的,但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,先得过且过着,怎么就突然又改主意了?
不过,也不知怎的,听到这话,还是觉得心中如喝了蜜水般甜丝丝的,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,却也并未出声阻止。
沈复见她依旧低头不语,自嘲般地一笑,心知对方依然犹豫未决,罢了,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,但自己如今在做的事,不久的将来要去做的事,总要与她细说分明了,让她不必为此恐慌和害怕,也更希望她能为此而理解乃至最终接纳自己。
当下便依旧大着胆子先转头亲了周衡一下,见她并没有躲避,心下宽了几分,之后柔声继续跟她说自己的打算
“中南道那边既然一直在准备,想必二皇子这边迟早要跟未来的太子对上,只是不管是谁上位,到时对我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,靖王府已经退无可退了。”
“按说他们是君,我是臣,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—”见周衡抬头想要说话,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紧了紧,笑着做了个阻止她说话的手势
“放心,你先听我把话说完。”
“我知道,你定是觉得这想法很是迂腐,但我也没那么迂腐,父王当日虽已口不能言,但仍殷切看着我,我便知道他的意思,是以后来便在他耳边低声立誓,此生定会努力保全自己、保全靖王府和靖国军…所以你放心,我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。”
这话让周衡松了口气,也低声说了句“君无德,臣也不必跟随,更不用听之任之,你说是吧?”
犹豫了下,又补了句“而且一个人来这世上一遭,不管怎样,总要努力把这一生给完整过完,不能轻易放弃,阿复你说是不是?”
沈复听了,不禁又低头亲了她一下,笑着说了句
“是,阿衡说的自然是对的!”
抬起头,笑意一敛,看着不远处夜色里两棵高大的合欢树继续说道
“所以,虽然皇后要扶植四皇子一事看似不可行,也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乐观一点想,皇后身后的姜家是文臣,这方面也出不了大力,定然不会贸然出手,所以她不可能只押注于靖王府,定然有别的支持势力,她这么多年苦心积虑,也不容小觑,你说是不是?”
周衡没回应他,只默不作声地把头靠在沈复胳膊上安静地听着。
“阿衡,”沈复伸手过来,覆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
“陈沈两家的君臣之义,止于祖父那一辈,沈家驻守边疆,既是为君,更是为民,父王尽忠职守,我也自认问心无愧。”
“这个使命,沈家会世代延续下去,哪怕让我为此而身死沙场、马革裹尸!可是如果让我靖王府亡于皇权争斗、宵小猜忌,别说他日无颜再见祖父和父王,西北誓死跟随沈家的将士又该何去何从?所以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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